2007年4月24日星期二

养在后宫的“宠物”有哪些?

今人在家里养猫养狗,养鱼养猪,作为愉悦的方式和心灵的慰藉。古代,寂寞的后宫也常豢养各种动物,逗弄、表演、玩耍,甚至充当代步工具。

通过读诗,找出几种,简单介绍如下。

一、狗

杨贵妃喜欢养宠物狗,而且还不是本地品种。

据《酉阳杂俎》,玄宗和亲王下围棋时,杨贵妃抱着她的宠物狗在旁边观战,这种狗名为康国猧子。后来,贵妃怕玄宗输棋失了面子,就暗示宠物狗上棋盘搅了局。真是善解人意!

王涯《宫词》之十三:“白雪猧儿拂地行,惯眠红毯不曾惊。深宫更有何人到,只晓金阶吠晚萤。”深宫寂静,没有人的声响和光亮,宠物狗也很寂寞,只能趴在台阶上对着萤火虫叫。

诗人高启因写作《宫词》(《高太史大全集》作《宫女图》)为朱元璋猜忌而致腰斩,清洪亮吉云:“高侍郎启,以《宫词》‘小犬隔花空吠影,夜深宫禁有谁来’二语贾祸,至于杀身。”高启原本唐代王涯的宫词却招来杀身之祸。

二、鹦鹉

宫中养鹦鹉。《明皇杂录·逸文》:“开元中,岭南献白鹦鹉,养之宫中,岁久,颇聪慧,洞晓言词。上及贵妃皆呼为雪衣女。”“开元”原作“天宝”,据《事文 类聚》后集卷46改。杨贵妃虽然在开元末年入宫,但是直到天宝四载才被正式册封为贵妃。聪明的岭南白鹦鹉被唐明皇和杨贵妃称为“雪衣女”。教它背诗,念几 遍就会“讽诵”,比人都聪明。接下来又说皇上博戏的时候要是形势不利,鹦鹉就飞来搅局,怎么跟杨贵妃那个宠物狗一个套路啊?

另外,唐诗常把鹦鹉作为宫女的代言人,鹦鹉被困锁于金笼,宫女被幽禁于深宫,有着相似的命运。还有,鹦鹉是灵鸟,善于传话,宫女们不仅行动没有自由,说话都要小心翼翼,生怕鹦鹉学舌泄漏出去。

苏郁《鹦鹉词》:“莫把金笼闭鹦鹉,个个分明解人语。忽然更向君前言,三十六宫愁几许。”被长期关闭的鹦鹉忽然开口替宫女表达愁苦哀怨。

高蟾《相和歌辞·长门怨二首》之二:“天上凤凰休寄梦,人间鹦鹉旧堪悲。平生心绪无人识,一只金梭万丈丝。”不要梦想成为天上的凤凰,可怜的宫女不过是囚困人间的鹦鹉。

朱庆馀《宫词》:“寂寂花时闭院门,美人相并立琼轩。含情欲说宫中事,鹦鹉前头不敢言。” 怕鹦鹉学舌,不敢说心里话。连谈论的自由都没有,生活的压抑可想而知。

徐夤《宫莺》:“可怜鹦鹉矜言语,长闭雕笼岁月赊。”题目叫“宫莺”,说的是鹦鹉。长年困锁,岁月无情,无言有恨的岂止鹦鹉?

顾况《宫词》:“君门一入无由出,唯有宫莺得见人。”能飞出去见人,那是鹦鹉吗?

王建《宫词》之七十六:“鹦鹉谁教转舌关,内人手里养来奸。语多更觉承恩泽,数对君王忆陇山。”宫女把鹦鹉调教得聪明灵巧,善解人意。鹦鹉跟君王说思念自己的产地,意味着宫女思念自己的家乡。

王涯《宫词》之二十二:“教来鹦鹉语初成,久闭金笼惯认名。总向春园看花去,独于深院笑人声。”

三、猴

唐昭宗李晔喜欢养猴,连避藩镇治乱逃往蜀地时也带着驯养的小猴随驾,还给弄猴人赐红袍加身,享受“高干”待遇。

罗隐《感弄猴人赐朱绂》:“十二三年就试期,五湖烟月奈相违。何如买取胡孙弄,一笑君王便著绯。”会耍猴也能当官,何苦费半天劲去考试。

四、鸡和鹅

养鸡是为了斗。《全唐诗》提到“斗鸡”有50余处,其中把“斗鸡”与“走狗”或“走马”连用或对应的就有近10处,这项运动带有赌博性质,后代总是和不务 正业联系在一起。最有名的就是“生儿不用识文字,斗鸡走马胜读书。贾家小儿年十三,富贵荣华代不如。”(《神鸡童谣》)“神鸡童”贾昌因善于驯鸡、斗鸡, 深得玄宗宠幸,享尽荣华富贵。

李白《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(此诗萧士赟云是伪作)》:“君不能狸膏金距学斗鸡,坐令鼻息吹虹霓。”

杜甫《斗鸡》(卷230_16):“斗鸡初赐锦,舞马既登床。”

唐朝好几个皇帝都喜欢斗鸡,僖宗除了斗鸡还斗鹅。

五、蟋蟀

蟋蟀又名蛐蛐、促织、趋织、蛰、蛩等。常在秋天鸣叫,提醒冬天将至,督促人们赶快织布过冬。

据王仁裕《开元天宝遗事》,唐代的后宫女性养蟋蟀,装在小金笼里,放在枕畔听其鸣叫。

白居易《禁中闻蛩》:“悄悄禁门闭,夜深无月明。西窗独暗坐,满耳新蛩声。”

本来是养着听叫声,后来试着让它们相斗取乐,赌输赢。《负暄杂录》:“斗蛩之戏,始于天宝间。”

历代皇帝都有斗蟋蟀的爱好,明宣宗尤甚。《清宫词》也提到“养蟋蟀”:“每值御门归殿晚,便邀女伴斗秋虫。”

六、蜘蛛

养蜘蛛是为了占卜,盛行于七夕时节。

据王仁裕《开元天宝遗事》,唐玄宗与杨贵妃“每至七月七日夜,在华清宫游宴,时宫女辈陈瓜花酒馔列于庭中,求恩于牵牛织女星也。又各捉蜘蛛,闭于小合中, 至晓开视蛛网稀密,以为得巧之候。密者言巧多,稀者言巧少,民间亦效之。”说的是七月七日乞巧节,宫女们以蜘蛛结网稀密预兆得巧的程度。

杜甫《牵牛织女》:“蛛丝小人态,曲缀瓜果中。”

七、马和驴

宫中养马,一个是为了出猎骑射,一个是为了表演马戏(训练马自己做戏或者人与马一起表演),还有一个是为了打马球。唐太宗有6匹心爱的战马,宫廷是皇上的家,如此心爱的战马恐怕也得养在家里。

1、射猎

射猎禽兽的武士称为“射生手”,一般由男子担任。作为宫中游戏,则由宫女充射生手之职,其骑射本领令人叹服,且女子骑马射箭亦颇具英姿飒爽之美。

王建《宫词一百首》之二十二:“射生宫女宿红妆,把得新弓各自张。临上马时齐赐酒,男儿跪拜谢君王。”上马之前像男人那样行跪拜礼。

杜甫《哀江头》:“辇前才人带弓箭,白马嚼啮黄金勒。翻身向天仰射云,一箭正坠双飞翼。”身为“才人”的后宫女性具有如此高超的射技。

张籍《宫词》:“新鹰初放兔犹肥,白日君王在内稀。薄暮千门临欲锁,红妆飞骑向前归。”宫女陪皇帝外出射猎。

王建《宫词》之三十四:“粟金腰带象牙锥,散插红翎玉突枝。旋猎一边还引马,归来鸡兔绕鞍垂。”打猎归来,收获颇丰。

韩偓《从猎三首》:“猎犬谙斜路,宫嫔识认旗。马前双兔起,宣尔羽林儿。”

“小镫狭鞦鞘,鞍轻妓细腰。有时齐走马,也学唱交交。”

“蹀躞巴陵骏,毰毸碧野鸡。忽闻仙乐动,赐酒玉偏提。”

骑马不全是真的打猎,有时只是让宫女骑着马随行,好玩儿而已。

李贺《马诗二十三首》之十一:“内马赐宫人,银鞯刺骐驎。”宫中养马,银鞍锦垫,刺绣着华美的麒麟,赏赐给宫人。

李贺《追赋画江潭苑四首》之四:“十骑簇芙蓉,宫衣小队红。练香熏宋鹊,寻箭踏卢龙。旗湿金铃重,霜干玉镫空。今朝画眉早,不待景阳钟。”

此外,元代、清代均以骑射立国,宫中驯马,不仅用于游猎,还常举行骑射比赛。

2、马舞

王建《楼前》:“天宝年间勤政楼,每年三日作千秋。飞龙老马曾教舞,闻著音声总举头。”

天宝年间,唐玄宗过生日(千秋节),有盛大的舞马场面。

关于马舞,郑嵎《津阳门诗》自注颇详:“上始以降诞日为千秋节,每大酺会,必于勤政楼下使华夷纵观。有公孙大娘舞剑,当时号为雄妙。又设连榻,令马舞其上,马衣纨绮而被铃铎,骧首奋鬣,举趾翘尾,变态动容,皆中音律。”

《新唐书·礼乐志十二》:“玄宗又尝以马百匹,盛饰,分左右,施三重榻,舞《倾杯》数十曲,壮士举榻,马不动。乐工少年姿秀者十数人,衣黄衫,文玉带,立左右。每千秋节,舞于勤政楼下。”

张说《杂曲歌辞·舞马千秋万岁乐府词》之一:“试听紫骝歌乐府,何如騄骥舞华冈。连骞势出鱼龙变,蹀躞骄生鸟兽行。”

之二:“圣王至德与天齐,天马来仪自海西。腕足齐行拜两膝,繁骄不进蹈千蹄。髤髵奋鬣时蹲踏,鼓怒骧身忽上跻。更有衔杯终宴曲,垂头掉尾醉如泥。”

之三“远听明君爱逸才,玉鞭金翅引龙媒。不因兹白人间有,定是飞黄天上来。影弄日华相照耀,喷含云色且徘徊。莫言阙下桃花舞,别有河中兰叶开。”

杜甫在《千秋节有感二首》也提到马舞表演的场面:“罗袜红蕖艳,金羁白雪毛。舞阶衔寿酒,走索背秋毫。”

关于马舞的生动表演,史家、文人记述颇详。除了唐明皇迷恋马舞表演,宋徽宗也是一个马戏迷。

3、打马球

打马球亦称击球、击鞠、打球。马球,又名波罗球。从事此项运动不仅要练球技,还要习马术。

王建《宫词》之十四:“新调白马怕鞭声,供奉骑来绕殿行。为报诸王侵早入,隔门催进打球名。”驯马以备打球。

唐朝的成年皇帝几乎个个喜欢击球,而且有一半以上对此达到痴迷的程度,唐敬宗李湛就是被球友杀死的。陕西乾县乾陵章怀太子李贤的墓室壁上画了打马球图,20余人驰马,或逐击或助战,生动逼真。

毕竟打马球是一项剧烈运动,对于娇弱女子不宜。于是创造出以驴代马的“驴鞠”。

据《旧唐书》卷17上《敬宗纪》,敬宗时宫中教坊组织伎女“分朋驴鞠”,分拨打“驴球”。除了养马,还得养驴。

八、鹰鹞等鸟类

养鹰鹞之类是为了放飞,跟养鹦鹉不一样。男子放鹰,而宫中女性亦偶尔学放其它鸟类,鹞是一种像鹰而略小的猛禽。

王建《宫词》:“内人笼脱解红绦,戴胜争飞出手高。直上碧云还却下,一双金爪菊花毛。”

《艺文类聚》卷91引《广雅》:“笼脱,鹞也。”

“红绦”是一种专门牵系豢养的飞禽的红色装饰带。

还提到“戴胜”,戴胜就是布谷鸟。王建《戴胜词》:“戴胜谁与尔为名,木中作窠墙上鸣。声声催我急种谷,人家向田不归宿。”

九、鱼

宫中有大片水域,养着各种鱼类,还有专门供钓鱼的“钓鱼亭”和“钓鱼船”。

王建《宫词》之三十:“春池日暖少风波,花里牵船水上歌。遥索剑南新样锦,东宫先钓得鱼多。”写后宫钓鱼嬉戏的情景。

五代十国时期蜀王衍的昭仪李舜弦有一首《钓鱼不得》:“尽日池边钓锦鳞,芰荷香里暗消魂。依稀纵有寻香饵,知是金钩不肯吞。”似从钓鱼游戏中悟出了深意。

十、羊

用羊拉车,很别致。皇上坐着羊车行幸,想来也颇具浪漫情调。苦得许多后宫女子为了让皇帝在自己的住处留宿,煞费苦心,投羊所好,“取竹叶插户,以盐汁洒地,而引帝车。”

据《晋书·胡贵嫔传》,晋武帝司马炎后宫妃嫔、宫人近万人(也有称愈万人,也就是超过了一万人),“帝莫知所适,常乘羊车,恣其所之,至便宴寝。”他没有 情有独钟的女子,想不好每天跟谁睡觉,只好坐在羊车上,任凭羊车拉着他在后宫游走,羊车停在哪里,他就在停留的宫嫔居所过夜。

南朝宋文帝与晋武帝同好,喜乘羊车在后宫闲逛。潘妃以美貌入宫,久未得幸,后来采取盐水洒地的方法,羊经过时停下舔地,徘徊不去,于是终于得到皇帝的宠幸。

《全唐诗》有多处提到“羊车”一词,除了与美男子卫玠有关,更多是关于这种行幸制度的。

杨师道《阙题》:“羊车讵畏青门闭,兔月今宵照后庭。”青门即长安城的霸城门。神话谓月中有兔,故把月亮称为“兔月”。

戴叔伦《宫词》:“春风鸾镜愁中影,明月羊车梦里声。”无奈红颜渐老,惟有梦中承幸。

殷尧藩《宫词》:“夜深怕有羊车过,自起笼灯看雪纹。”怕自己不经意错过了承恩的机会,大半夜起来小心翼翼地去查看雪上的印痕。

李商隐《宫中曲》:“赚得羊车来,低扇遮黄子。”黄子指的是额间涂的黄点。

罗虬《比红儿诗》:“画帘垂地紫金床,暗引羊车驻七香。若见红儿此中住,不劳盐筱洒宫廊。”这是夸红儿美貌的,要是拥有惊人的美貌,也就不用插竹叶、洒盐水、引羊过来了。

花蕊夫人《宫词》:“诸院各分娘子位,羊车到处不教知。”

李白《连理枝》:“望水晶帘外、竹枝寒,守羊车未至。”

欧阳炯《更漏子》:“羊车一去长青芜,镜尘鸾彩孤。”

十一、虎熊狮等猛兽

贾至《咏冯昭仪当熊》:“王孙莫谏猎,贱妾解当熊。” 据《汉书·外戚传下》,冯昭仪是汉元帝的妃子,是执金吾冯奉世的女儿,始为长使,数月至美人,后五年就馆生男,拜为婕妤。“建昭中,上幸虎圈斗兽,后宫皆 坐。熊佚出圈,攀槛欲上殿,左右贵人傅昭仪等皆惊走,冯婕妤直前当熊而立,左右格杀熊。”遂为帝所敬重,后立为昭仪。元帝崩,为信都太后。

冯昭仪为汉元帝挡熊的事发生在观看斗兽表演的过程中,熊突然逃逸出圈,冲着皇上过来,大家都吓跑了,冯女士奋不顾身,站在熊和皇帝之间,为武士们杀熊争取了最宝贵的时间。后来,她被从婕妤晋升为昭仪(昭仪这个封号是汉元帝时候增加的)。

《全唐诗》有多处提到“当熊”,常跟班婕妤“让辇”放在一起,是被称颂的后妃美德。

上官昭容(婉儿):“当熊让辇愧前芳”;

卷27_32《杂曲歌辞·入破第五》:“乍可当熊任生死”;

卢纶《杂曲歌辞·天长地久词》:“辞辇复当熊,倾心奉上宫。君王若看貌,甘在众妃中。”

罗虬《比红儿诗》:“冯媛须知住汉宫,将身只是解当熊。”

和凝《宫词》:“不劳辞辇与当熊”;

李瀚《蒙求》:“冯媛当熊,班女辞辇。”

汉代宫中建有皇家动物园,斗兽表演既是一种娱乐方式,也是对勇武的炫耀,汉武帝就曾有“手格熊罴”的壮举。

狮子往往用于舞狮表演。

唐武宗李炎曾给喜欢的动物赋予雅号,并绘出“十玩”图。分别是:九皋处士――鹤、长鸣都尉――鸡、惺惺奴――猴、长耳公――驴、茸客――鹿、玄素先生――白鸥、灵寿子――龟、守门使――犬、鼠将――猫、辨哥――鹦鹉。皇帝这么喜欢动物,可见宫里养的宠物也不会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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